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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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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這麽恭維著,一行人便跨過垂花門,舒清嫵剛一擡頭,就看到譚淑慧站在後院裏。

兩個人的目光就在烈日晴空中交會在一起。

一瞬間,電閃雷鳴。

作者有話要說:皇帝陛下:啊,還是跟媳婦說話有新的,一下子就茅塞頓開!

麗嬪娘娘:首先,你……算了說了也沒用。

☆、106、第 106 章

舒清嫵腳步一頓,面上卻立即揚起笑容,她見譚淑慧表情淡然,似乎沒什麽波瀾,便快步走上前去。

“惠嬪姐姐怎麽在院中?”舒清嫵笑道。

此刻在譚淑慧自己宮中,譚淑慧倒是沒跟往常一般虛偽,不過礙於張桐在場,她也不好直接把礙眼的舒清嫵趕出去。

說出來的話卻也頗為不客氣:“郝選侍遭這麽大難,本宮自然要在院中看著,心裏可是難受得緊,也笑不出來。”

她這話是諷刺舒清嫵,宮裏人人都知道舒清嫵同郝凝寒關系好,現在郝凝寒這個情景她還能笑出來,可不就是罵她虛偽嗎?

但她這麽說,舒清嫵臉上的笑容更勝。

她淺淺勾著唇角,淡淡看著譚淑慧,目光閃爍著篤定的光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
譚淑慧下意識移開視線,不敢再跟她對視。

不知道為何,她原本不會這麽慌張,但每次遇到舒清嫵,她總是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,似乎在告訴她她什麽都知道。

上次在迎風閣也是如此,她那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譚淑慧時刻都記在心裏,也正是因為如此,她才……

譚淑慧狠狠閉上眼睛,再睜開時,臉上又重新恢覆平靜。

她語氣哀傷,似乎帶著無盡的悲涼:“郝選侍同本宮同住一宮,一向親如姐妹,這些時候宮裏事忙,也全賴她鼎力相助,為本宮分憂解難。可如今怎麽就遇到這種事呢?”

她越說越傷感,最後竟是低頭擦了擦眼淚。

譚九梅立即就安慰道:“娘娘且放寬心,郝選侍一定會醒來的,宮裏這麽多太醫在,不會讓她就這麽……”

譚九梅這麽勸著,譚淑慧使勁點點頭,嘴裏念叨:“但願如此。”

舒清嫵:“……”

唉,她總覺得自己演技精湛,現在再看惠嬪娘娘,真是自愧弗如。瞧瞧人家這唱念做打的勁兒,真是感人肺腑,發人深省。

舒清嫵深吸口氣,立即跟上:“唉,惠嬪姐姐說得是呢,原我還羨慕惠嬪姐姐,宮裏住了這麽多人,平日裏一定很熱鬧,不像我宮裏人少,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。”

譚淑慧:“……”

不愛聽什麽說什麽,怪不得就看她討厭!厭。

“聽聞剛才事發時麗嬪妹妹在場?”譚淑慧直接換了個話題,“到底發生了什麽?我這裏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,怪著急的。如今偏殿也一直關著門,只能知道裏面忙忙碌碌,不知道郝選侍到底如何。”

舒清嫵來到她身邊,同她並肩而立。

她個子不高不矮,卻偏巧比譚淑慧高了一指寬,看向她的目光總是垂眸向下的,頗有些高人一等的架勢。

譚淑慧別開眼,不吭聲。

舒清嫵道:“剛剛發生的事……唉,我也不好說,其實從頭到尾我都沒看懂,只能陪在陛下身邊聽他吩咐。”

麗嬪娘娘這簡直是信口胡來,她身後的宮人們都看到她剛剛在寶安堂多幹脆利落,現在卻都成了陛下的功績了。

舒清嫵又嘆了口氣:“只是郝選侍遭了罪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,若要是醒不來,大抵做鬼也不會放過害她的人。”

她如此說著,恰逢一陣暖風拂過,譚淑慧心裏“咯噔”一下,只勉強道:“麗嬪妹妹別胡說,郝選侍一定會否極泰來的。”

舒清嫵聽到這話,沖她淡淡一笑:“是嗎?那妹妹我就借惠嬪姐姐吉言了,待凝寒醒來,一定能當面指正害她之人。”

剛剛寶安堂的事蕭錦琛不讓外傳,宮裏宮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譚淑慧心急,想知道今日出了什麽岔子,卻不料就看到郝凝寒被送回來。

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。

外人看她在後院輾轉踱步,以為她是擔心郝凝寒,實際上卻是擔心她自己罷了。

舒清嫵如此一打岔,她依舊什麽都沒打聽到,這會兒又不能離場,自然是心急如焚的。

譚淑慧本來剛要派人出去打聽,誰料到舒清嫵這就登了門,她便不好再明著安排人,只能對譚九梅使眼色。

譚九梅伺候她十幾年了,最是了解她,立即就上前來:“娘娘,已到了午膳時分,臣得去安排午膳,也好能讓麗嬪娘娘留下用個午膳再走。”

雖然譚淑慧很不情願請舒清嫵用膳,但這節骨眼上只能如此,她笑著說:“正是,今日也是趕巧,姐姐便做東請麗嬪妹妹用頓午膳,也好一起守著郝選侍。”

聽了這話,舒清嫵卻淺淺搖了搖頭,看!看得譚淑慧心中一喜。

然而舒清嫵下一句卻擊碎了譚淑慧心裏的喜悅。

就看她臉上掛著羞澀的笑,說:“趕來看望郝選侍的時候同陛下稟報過,陛下便道讓禦茶膳房準備好午膳,一會兒就能送到碧雲宮。姐姐瞧,陛下可是惦記你呢。”

她說著看向譚九梅:“九梅姑姑也不用忙了,一會兒禦茶膳房的人就到,托姐姐的福咱們能嘗一嘗禦茶膳房的好菜品。”

這哪裏是陛下惦記她,這是寵溺舒清嫵還差不多,她進宮這麽多年,也就過年的時候被陛下賞過一回菜,如今有了舒清嫵,她是更要靠邊站。

不用說賞菜了,怕是一年到頭都想不起她這個人來。

譚九梅看譚淑慧沈了臉,知道她近來情緒很不穩定,上次被張采荷那麽一鬧,譚淑慧掛不住臉,又舍盡面子在太後面前哭求,現在更是經不起刺激。

舒清嫵老老實實待在景玉宮還好,譚淑慧只當看不見她如何受寵,如今顯擺到譚淑慧眼皮子底下,譚淑慧那顆心就跟浸泡在醋裏,酸得她渾身難受。

舒清嫵瞇眼睛笑,臉上是一派純真浪漫,心裏卻想:氣死你得了。

譚九梅看舒清嫵這邊攔著不讓出宮,而張桐也淡定陪在舒清嫵身邊,倒是不好抽空派人去查探。

本章節

但事情卻也不是沒有轉機。

她想了想,道:“既然麗嬪娘娘來了碧雲宮,也不能光同我們家娘娘談天,不如把端嬪娘娘也請來,大家也好熟悉熟悉。”

譚淑慧眼睛一亮,讚許地看了譚九梅一眼,直接對張桐道:“姐姐在宮裏悶了許久,如今正好有這個機會,還是請姐姐一起來說說話吧。”

張桐剛剛一直沒吭聲,這會兒見事情引到端嬪身上,才正色道:“這幾日娘娘精神不濟,這會兒已經睡下了,恐怕要辜負惠嬪娘娘和麗嬪娘娘的好意,臣在這裏給兩位娘娘告罪。”

舒清嫵心裏頭想笑,便是這一次張采荷被譚淑慧糊弄過去,但在張桐心裏,對譚淑慧恐怕還是膈應起來。大抵也不會再讓張采荷摻合譚淑慧的事,倒也算是因禍得福。

譚淑慧其實!實臉皮很厚,被張桐如此拒絕也沒變臉,只道:“唉,那就下次吧,端嬪姐姐病了有幾日了,希望她也早日康覆。”

舒清嫵對張桐道:“端嬪姐姐那裏要緊,姑姑且去忙吧,本宮在這裏陪惠嬪姐姐。”

張桐看她態度和善,頓了頓,福禮退了下去。

舒清嫵回頭看譚淑慧:“今日天好,咱們就在院子裏用午膳吧。”

舒清嫵淡淡掃了一眼,瞧著也不是很經心,她只是把目光放到譚淑慧身上:“說起來,惠嬪姐姐這段時候聽說也頗為煎熬。”

兩人在院中的石桌邊坐下,周嫻寧麻利地過來給她換上軟墊,讓舒清嫵坐得舒服一些。

譚九梅手慢一步,只好吩咐宮人上茶。

譚淑慧垂下眼眸,道:“端嬪姐姐就是這個脾氣,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,不過是一場誤會吧了。”

“甚好。”舒清嫵道,“姐姐還是有品味,就會挑好東西來品。”

譚淑慧淡淡一笑,沒說話。

本章節

其實舒清嫵剛才純粹是胡說嚇唬譚淑慧,她不過是過來看看郝凝寒到底如何,但到了碧雲宮後看譚淑慧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,她心裏卻又有了別的想法。

只要不讓她派人出宮,看她能忍到什麽時候,而此刻的慎刑司,一定也在加緊審問。

那邊的王思思得不到惠嬪娘娘的只字片語,也不知會不會絕望。就看這一頓午膳,能不能問出些要緊的線索來。

舒清嫵垂下眼眸,對周嫻寧吩咐一聲,周嫻寧就安排跟過來的莊六去乾元宮“請”禦茶膳房的午膳。

莊六會意,當著惠嬪娘娘的面笑道:“娘娘且放心,臣這就去催,一定讓娘娘們提前用上午膳。”

譚淑慧淡定喝茶,還說:“不急。”

舒清嫵帶了這麽多人來碧雲宮,浩浩蕩蕩的,她面上打著關心郝凝寒病情的旗子,譚淑慧根本就不好哄她走。

若真把她!她趕走了,舒清嫵怕是有一萬句話要在太後和陛下跟前說。

譚淑慧才把太後安撫好,現在是真的不能再反覆,因此只能自己忍住,無論多急都不能變臉。

舒清嫵淡淡看著她,微微一笑:“姐姐的茶真好,回去我也備一些,偶爾品嘗也是極好的。”

“你若喜歡,一會兒帶一些回去也好,這茶是陛下賞賜的,想來是禦供。”

舒清嫵卻是輕笑出聲:“姐姐有心了,但我也不好領受,也不過只是偶爾品一品罷了,姐姐的口味終究與我不同,倒是不能長久品嘗。”

譚淑慧臉色一變,她匆匆低下頭去,差點就忍不住翻臉。

舒清嫵這說得哪裏是茶,這分明是諷刺她不能有陛下恩寵。

譚淑慧深吸口氣,之後把目光放到偏殿上,不再多言。

舒清嫵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,也不繼續刺激她,譚淑慧跟張采荷不同,是不可能狗急跳墻的。

隨便欺負欺負也就罷了。

此時的乾元宮中,剛被莊六稟報了舒清嫵命令的賀啟蒼輕手輕腳進了書房。

蕭錦琛正在看堪輿圖,原本沒在意賀啟蒼,卻不料賀啟蒼小心翼翼開口。

本章節

“陛下,麗嬪娘娘讓宮人來請,道她今日要在碧雲宮同惠嬪娘娘一起用膳,請陛下賞禦茶膳房席面。”

蕭錦琛放下手裏的朱筆,擡起頭來面無表情看著賀啟蒼。

賀啟蒼心裏有點沒底。

蕭錦琛道:“這種小事還用請示朕?你直接辦了就是。”

“是,臣這就去安排。”賀啟蒼狠狠松了口氣。

他剛要出去,卻被蕭錦琛叫住:“你說,清嫵跟惠嬪?”

賀啟蒼點點頭:“正是,聽聞是端嬪娘娘身體不適,才不參加今日的午宴。”

蕭錦琛若有所思點點頭,擺手讓他出去了。

他行至窗邊,淡淡看向院中搖曳的迎春花。

舒清嫵心裏,其實最有嫌疑的人是惠嬪吧,只是……她不能跟朕提而已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惠嬪娘娘:你能不能趕緊走?

麗嬪娘娘:不行,我必須在你這蹲夠兩個時辰。

惠嬪娘娘:好氣jg

她趕走了,舒清嫵怕是有一萬句話要在太後和陛下跟前說。

譚淑慧才把太後安撫好,現在是真的不能再反覆,因此只能自己忍住,無論多急都不能變臉。

舒清嫵淡淡看著她,微微一笑:“姐姐的茶真好,回去我也備一些,偶爾品嘗也是極好的。”

“你若喜歡,一會兒帶一些回去也好,這茶是陛下賞賜的,想來是禦供。”

舒清嫵卻是輕笑出聲:“姐姐有心了,但我也不好領受,也不過只是偶爾品一品罷了,姐姐的口味終究與我不同,倒是不能長久品嘗。”

譚淑慧臉色一變,她匆匆低下頭去,差點就忍不住翻臉。

舒清嫵這說得哪裏是茶,這分明是諷刺她不能有陛下恩寵。

譚淑慧深吸口氣,之後把目光放到偏殿上,不再多言。

舒清嫵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,也不繼續刺激她,譚淑慧跟張采荷不同,是不可能狗急跳墻的。

隨便欺負欺負也就罷了。

此時的乾元宮中,剛被莊六稟報了舒清嫵命令的賀啟蒼輕手輕腳進了書房。

蕭錦琛正在看堪輿圖,原本沒在意賀啟蒼,卻不料賀啟蒼小心翼翼開口。

本章節

“陛下,麗嬪娘娘讓宮人來請,道她今日要在碧雲宮同惠嬪娘娘一起用膳,請陛下賞禦茶膳房席面。”

蕭錦琛放下手裏的朱筆,擡起頭來面無表情看著賀啟蒼。

賀啟蒼心裏有點沒底。

蕭錦琛道:“這種小事還用請示朕?你直接辦了就是。”

“是,臣這就去安排。”賀啟蒼狠狠松了口氣。

他剛要出去,卻被蕭錦琛叫住:“你說,清嫵跟惠嬪?”

賀啟蒼點點頭:“正是,聽聞是端嬪娘娘身體不適,才不參加今日的午宴。”

蕭錦琛若有所思點點頭,擺手讓他出去了。

他行至窗邊,淡淡看向院中搖曳的迎春花。

舒清嫵心裏,其實最有嫌疑的人是惠嬪吧,只是……她不能跟朕提而已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惠嬪娘娘:你能不能趕緊走?

麗嬪娘娘:不行,我必須在你這蹲夠兩個時辰。

惠嬪娘娘:好氣jg

☆、107、第 107 章

舒清嫵其實是有意為之,就是讓蕭錦琛猜出了她內心的意有所指,做完這一切之後,她還在跟惠嬪娘娘假笑談天。

坐了差不多一刻,西配殿的門突然開了。徐思燁板著臉大踏步出了寢殿,剛要吩咐身邊的藥童幾句,擡頭就看到兩位娘娘坐在那盯著他看。

可能兩個人的目光太攝人,徐思燁竟是微微一楞。

待他回過神來,便腳步一頓,斂眉收神,恭恭敬敬給她們倆行禮。

“給惠嬪娘娘、麗嬪娘娘請安,娘娘萬福金安。”徐思燁站在院中,低聲道。

他跟徐思蓮有七八分像,只是更英挺一些,年紀也輕,舒清嫵對他沒什麽印象,若非他是徐思蓮的弟弟,舒清嫵大抵也不放心把郝凝寒交給他。

郝凝寒位份低,有點資歷的太醫正都不可能做她的主治太醫,徐思蓮會去伺候還是才人的她,也是因為她當時頗為受寵。

而且,當時賀啟蒼肯定也發過話的。

若非如此,大抵徐思蓮她是請不動的。

對於郝凝寒來說,徐思燁這種年輕的太醫副能出手都很不錯了,畢竟郝凝寒這樣一病,太醫得日日過來看診,確實是有些辛苦的。

徐思燁規規矩矩站在那,就等兩位娘娘問話。

舒清嫵沒開口,倒是譚淑慧輕聲問:“郝選侍可如何了?到底什麽病癥?怎麽還沒醒?”

徐思燁道:“回稟娘娘,郝選侍受了凍,是以昏迷不醒,得需要將養些許時候。”

他沒敢說太詳細,主要是麗嬪娘娘那一眼看過來,他心裏頭直發顫。

在陛下面前都是“耀武揚威”的麗嬪娘娘,顯然不是惠嬪娘娘可以惹的。而且郝凝寒這個病,徐思燁也不知要如何跟惠嬪娘娘細講。

徐思燁沒接觸過宮裏這些事,也不太熟悉主位娘娘們,但他姐姐是麗嬪娘娘的主治太醫,平日裏也會說一些宮裏事。

姐姐嘴嚴,所有細節都不提,卻是耳提面命:“見了麗嬪娘娘一定要敬重。”

敬重這詞,初時徐思燁沒有體會,今日這一場寶安堂鬧劇,讓徐思燁體會得淋漓盡致。

什麽叫敬重?就是陛下都尊重她,是以宮裏所有人都得敬重。

他又不傻,宮裏誰受寵誰不!不受寵他還分不清,麗嬪娘娘一個眼神過去,他原本的話就又刪減下去,最後就很敷衍。

譚淑慧有些不滿,又問一遍:“郝選侍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來?”

徐思燁垂眸:“回稟娘娘,臣也不知。”

譚淑慧聽了這話,心裏其實是有些開心的,她巴不得郝凝寒一輩子醒不過來才好,但她面上卻是憂心忡忡。

“你到底能不能治?若是不行本宮再請雷大人來給郝選侍看診。”

雷飛昂也是老太醫了,位列太醫正,平日裏是跟隆承志、章星之、徐思蓮等一起給太後、陛下會診,醫術自然了得。

惠嬪的主治太醫就是他。

徐思燁倒也不覺得惠嬪看不起他,太醫院都是熬資歷,說句不好聽的,只要年紀夠大沒出什麽大差錯,就連隆承志都能當院正。

當然了,這也是他自己心裏的想法,嘴上還是道:“臣全憑惠嬪娘娘安排。”

竟是一句都不為自己辯解。

譚淑慧:“……你!”

舒清嫵看譚淑慧幾乎都要捏碎手裏的茶杯,險些沒笑出聲來。

看來徐思蓮這個弟弟,還是挺有意思的。

舒清嫵看他一眼,見他低著頭不說話,便當起了和事佬:“哎呀惠嬪姐姐也別那麽嚇人,徐大人畢竟年輕,醫術又不一定不好,只要用心,郝選侍是能治好的。再說了,雷太醫那麽忙,哪裏有時間再來管郝選侍呢。”

看一次兩次還行,讓人家整日裏盯著一個根本就不受寵的小主,作為太醫正的雷飛昂肯定是不願意的,就算看那麽一兩次也不過是給譚淑慧面子。

譚淑慧的太醫,舒清嫵還不相信呢。

“你就是太好說話,”譚淑慧也顧不上旁人在看,陰陽怪氣道,“居然還能忍這種半桶水貨色。”

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了,跟她往日的形象不太相符,譚九梅小聲提醒她:“娘娘,午膳到了。”

譚淑慧一口氣沒撒出去,差點沒嗆著自己,喝了口茶水才壓下去。

舒清嫵對徐思燁擺擺手,道:“你且下去吧,郝選侍就交給你了,務必要把郝選侍治好,否則本宮同惠嬪娘娘唯你是問。”

徐思燁立即退了下去。

等!他走了,譚淑慧才發現他剛才除了說郝凝寒是凍傷的,其餘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,她生了半天氣,簡直是白生了。

她深吸口氣,感覺胸口悶悶地疼。

只要有任何事情碰上舒清嫵,她就沒有好日子過,一件事都辦不成。

譚九梅自然不是只為了勸譚淑慧,這會兒禦茶膳房的午膳確實送到了。

是王小吉親自領著黃門來送的,剛才譚淑慧在那陰陽怪氣,王小吉就冷著臉站在垂花門那聽,全程一語不發。

這會兒惠嬪回頭看到了王小吉,那難看的臉色更是暖不回來,只能僵硬道:“吉公公來了,有勞你了。”

王小吉緩步上前,躬身行禮:“給惠嬪娘娘、麗嬪娘娘請安,今日午時陛下賞賜碧雲宮席面一桌,臣特地趕著給兩位娘娘送來,娘娘們且看是否合口。”

他說罷,伸手拍了兩下,黃門們立即上前,在邊上支起一張比石桌要大兩圈的膳桌。

“娘娘們想在哪裏用?”

舒清嫵看他頗為淡定,心想陛下身邊都是能人,這位剛被差遣去盯著東大庫,回頭還要伺候宮裏頭這些主位,忙成陀螺也不嫌累。

石桌太小了,兩個人自然去膳桌那用膳。

王小吉就吆喝起來:“賞六品櫻桃肉一份、福氣滿園一盆、八寶燒雞一只、松鼠桂魚一條、醬肘子一份、紅燒鹿筋一份、山筍燒鴨一只、油燜豬蹄一份、一品獅子頭一份、油燜大蝦一份。”

隨著他的報菜名,十道大菜依次上桌,每一道上都貼著明晃晃的簽字,隨便一看,就知道都是禦茶膳房大師傅的手筆。

報完熱盤,王小吉又報冷盤、蒸點、主食、湯品。

林林總總,最起碼上三十幾樣菜。

舒清嫵跟蕭錦琛一起在乾元宮用膳都沒這麽誇張過,蕭錦琛其實比較勤儉,最不喜歡鋪張,一般二十道菜已經是兩個人的份例了。

一開始舒清嫵還覺著這膳桌太大,菜都擺齊才發現,她還是沒見過世面,這三十幾盤菜擺在這麽大的膳桌上,竟然不多不少剛剛好。

等菜都上齊了,王小吉臉上才略緩和。

他本就不愛笑,滿宮裏人都知道的。

“娘娘,可還滿意?”他如此說著,面對的卻是!舒清嫵。

這一句說出口,舒清嫵能感受到身邊譚淑慧猛地動了動手。

舒清嫵努力壓下心中的笑意,若非郝凝寒一直昏睡不醒,她甚至都會覺得今日精彩極了。

這事也不知是蕭錦琛還是賀啟蒼安排的,簡直深得她心,就看譚淑慧差點捏碎筷子的手,都令舒清嫵心裏頭舒暢。

舒清嫵柔聲道:“甚好,吉公公有心了,今日真是太過麻煩你。”

王小吉收斂眉眼,異常乖順:“娘娘哪裏話,都是臣應當做的。”

他說完,對兩位打了個千:“那臣就告退了。”

舒清嫵笑道:“去吧。”

在她身邊,譚淑慧竟也忍著沒發脾氣,臉上依舊掛著笑:“有勞公公了。”

譚淑慧這人,這種事上最能忍。

若是旁的主位娘娘,被如此厚此薄彼,定要當中發怒。便是淩雅柔都不能掛著好臉色,更何況脾氣火爆的張采荷了。

但譚淑慧就是能忍住,她剛才是心急了,頗為擔心郝凝寒醒過來說些什麽不應當說的,現在聽聞郝凝寒可能都醒不過來,她自然安心幾分。

這幾分,就足夠她收斂脾氣。

舒清嫵道:“姐姐,用膳吧,今日難得菜色好呢。”

譚淑慧點點頭,道:“好,用膳吧。”

用膳的過程裏,兩個人不用交流,也不用說些無意義的廢話,舒清嫵就很淡然,雲桃正好跟過來,在邊上給她布菜。

今日的菜色確實不錯,最起碼比禦膳房的好,待用完了午膳,舒清嫵還頗為惋惜:“若是端嬪姐姐和郝選侍能一起用膳便好了。”

譚淑慧也感嘆:“是啊,一個兩個都病了,也是不湊巧。”

用完午膳,舒清嫵也差不多在碧雲宮耽擱了快一個時辰,她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,直接起身道:“今日多謝姐姐這頓午膳,妹妹用得很開心呢。”

譚淑慧笑容自然和煦: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
如此說完,舒清嫵便要回宮,譚淑慧自然要送。

待行至垂花門前時,舒清嫵回頭看向她,道:“我還是十分擔憂郝選侍的,若她一直不醒,可能也要隔三差五過來探望,惠嬪姐姐不會嫌我煩吧。”

譚淑慧!道:“怎麽會能,你們姐妹關系好,擔心她才是人之常情。”

舒清嫵淺淺笑了,福了福轉身離開碧雲宮。

待回到景玉宮,舒清嫵已經感覺相當疲累,這一上午她到處折騰,直到這會兒才能坐下來喘口氣。

周嫻寧看她坐在貴妃榻上,臉色微沈,知道她還是擔憂郝選侍。

舒清嫵在宮裏也沒什麽相熟的人,除了郝凝寒和勉強能說得上話的淩雅柔,其餘眾人舒清嫵其實都不怎麽牽扯。

她原本以為自己救了郝凝寒,讓她病好了,如今也健健康康在宮裏生活,從此就能改變郝凝寒的命運。

然而,蒼天無眼,郝凝寒依舊落得個昏迷在床的下場。

舒清嫵心裏頭難受得很,剛才在碧雲宮裏強顏歡笑也都散去,只剩下無力和疲倦。

她記得前世郝凝寒是四月末走的,今生呢?

舒清嫵茫然看著景玉宮不算太熟悉的後殿寢殿,明明已經是早春時節,她卻依舊脊背發冷。

今生真的可以改變嗎?

…………

因為郝凝寒的事,舒清嫵一整個下午都不是很開懷,中午午睡時翻來覆去做夢,最後也不知自己到底睡沒睡著。

等她從噩夢中驚醒,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,心裏有著說不出的疲倦。

周嫻寧的聲音在帳幔之外響起:“娘娘可要起?”

“不了,”舒清嫵道,“我坐一會兒。”

周嫻寧頓了頓,大概是猶豫要不要勸勸她,最後還是聽話退了下去。

舒清嫵深深吸著氣,她覺得胸口很悶,那種無法明說的頹唐和沮喪啃噬著她的心房,讓她整個人都陷入窘迫中。

原本以為,重生之後的日子天差地別,她自己心態調整過來,也漸漸對過往的事情釋懷,能放下前世十來年的堅持,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但舒清嫵還是做到了。

有的時候,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忘記那些曾經有過的失敗,可每當這個時候,那些艱難卻又席卷重來。

舒清嫵深深吸著氣,似乎想要把心中的不滿和難過都吐露幹凈。

為什麽郝凝寒會遇到這種事?為什麽對方就是不願意收手?舒清嫵不明白譚淑慧到底什麽!麽心思,幾次三番失敗之後,她居然還是再次動了手。

今日郝凝寒會去冰室,絕對不是因為偶爾路過,她肯定是看到譚淑慧那有些不對勁兒,才特地去了一趟。

這麽一去,竟幾乎成了永別。

舒清嫵咬緊牙關,不讓自己哭出來。

她很清楚,哭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。

什麽與世無爭,什麽平平靜靜,都是假話,只有把那些黑心人都消滅幹凈,把她們趕出宮去,才能真正獲得安寧生活。

也……能慰藉郝凝寒這一遭重病。

舒清嫵緊緊攥著雙手,臉上的表情越發堅定,她暗沈沈看著帳幔角落細碎的陽光,有什麽在她心裏轉變。

“嫻寧,”舒清嫵道,“叫起。”

周嫻寧過來伺候她洗漱,小心翼翼看著她的臉,見她面色比中午時要好一些,這才略松了口氣,可心底裏還是不很踏實。

舒清嫵道:“陛下說要往景玉宮送人,來了嗎?”

周嫻寧道:“來了倆個,一個宮女一個黃門,都叫莊六安置好了。”

舒清嫵道,在她耳邊說了兩句,周嫻寧面上一凜,迅速退了下去。

既然蕭錦琛給了人,她就不能讓人家閑著,郝凝寒在碧雲宮她也不放心,便就派人盯一盯,順便看看譚淑慧還會有什麽動作。

如此安排完,舒清嫵才覺得略安心。

然而還不等她喘口氣,王小祥面色凝重地進了景玉宮,直接來到明間給舒清嫵行禮。

舒清嫵微微一楞:“怎麽?”

王小祥低聲道:“娘娘,王思思招了,陛下讓娘娘即刻擺駕碧雲宮。”

聽了這話,舒清嫵略有些吃驚:“這麽快就招供了?”

王小祥垂眸道:“娘娘,宮裏出了這麽多事,陛下便口諭姜小宏,用盡一切手段刑訊,務必要讓她今日松口。”

原來姜小宏還會留一手,現在有了陛下口諭,姜小宏自然敞開來上刑,而舒清嫵懷疑的譚淑慧那邊遲遲沒有動靜,王思思看不到希望,可不就立即招了。

舒清嫵如此一想就明白過來。

她點點頭,讓周嫻寧給她更衣,也不問王小祥到底審問出誰來了,總歸地點在碧雲宮,無論是前殿還是!後殿,都有好戲要看。

舒清嫵擡頭看了看天,此刻正是春日午後,金烏燦燦暖人心,卻並不會烤炙大地。

王小祥安靜跟在舒清嫵身邊,從景玉宮一路來到碧雲宮,中途一個字都沒有多說。

待到了碧雲宮,舒清嫵老遠就看到碧雲宮外來了好幾架步輦,粗粗一看,宮裏的主位們應當都來了。

周嫻寧微微白了臉,知道此事一定不小,便謹慎扶著舒清嫵輕輕往碧雲宮裏走。

她們中午才來過碧雲宮,那時候雖因為郝凝寒出事略顯凝重,卻也不像此刻一聲都無。

偌大的碧雲宮,此刻仿佛是個空宮殿。

那幾十名宮人都似啞巴了,沒有一人說話,裏裏外外的宮人都低著頭,一個個瞧著害怕得不行。

舒清嫵跟周嫻寧對視一眼,大抵心裏有了數。

待進了碧雲宮,王小祥便唱誦道:“麗嬪娘娘到。”

他未在前院停留,直接領著舒清嫵跨過垂花門,徑直來到了後殿。

舒清嫵剛一到場,就被裏面的場面驚呆了。

此刻的碧雲宮後殿自是滿滿當當,大抵是嫌棄宮殿裏悶熱,一群人就在院子裏擺開架勢,瞧著頗有些唬人。

除了舒清嫵心裏有數的蕭錦琛,太後、寧嬪都來了,就連中午沒見到面的端嬪也白著臉坐在太後身邊,看起來確實是病懨懨的。

譚淑慧此刻正一臉平靜的坐在院中,似乎並未覺察有什麽不對。

舒清嫵福了福,先跟太後陛下見禮,然後便被安排坐在蕭錦琛右手邊。

院子裏的座次其實有點怪。

太後跟陛下沒坐在一起,反而面對面坐在院中,太後身邊是張采荷並譚淑慧,陛下左手邊是淩雅柔,舒清嫵自然就坐在了他右邊。

待她坐好,太後便不耐煩開口:“皇兒,這大下午的,把咱們都請來碧雲宮做什麽?”

太後根本不知上午發生的事,便是知道也只會以為郝凝寒出了差錯,元蘭芳打聽不到更多的細節,太後自己也不當回事。

不過是一個小主,病了死了又不礙事。

蕭錦琛看了賀啟蒼一眼,賀啟蒼就規規矩矩上前,朗聲道:“太後娘娘、幾位娘娘安,今晨在東大庫發生了!一件事……”

賀啟蒼說得很直白,直接把前因後果都說清,太後當即就皺起眉頭:“當真?”

蕭錦琛放下手裏的茶杯,淡淡道:“自然當真,若非如此,朕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,把母後也請來。”

太後當即變了臉。

蕭錦琛沒有去慈寧宮,也沒讓眾人都去乾元宮,一反常態把人都請來碧雲宮……

是不是說,這件事的根本在碧雲宮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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